中国教育五问之一:中国教育如何摆脱“危机” 《 人民日报 》( 2009年10月23日 11 版)
10月12日,《人民日报》全文刊登了温家宝总理在今年教师节前夕考察北京三十五中时所作的重要讲话。字里行间,我们真切体会到总理对中国教育现存问题的沉思。 温总理的教育之思既是发问,更是要求。本报从温总理讲话中归纳出5个问题,以“五问中国教育”为题,分别约请来自高等教育学校和基础教育学校的5位知名校长,听他们就每一个问题发表真知灼见。同时,还分别采访了5位社会知名人士和学生,从他们的视角,建言献策。希望这些观点能启迪思考,引发深层次探讨,在全社会形成教育共识,共推中国教育改革的前进脚步。 ——编者
温总理原音重现—— 新中国成立60年来我国教育事业有了很大发展,无论是在学生的就学率还是在教育质量上,都取得了巨大成绩,这些成绩是不可磨灭的。但是,为什么社会上还有那么多人对教育有许多担心和意见?……任继愈老先生90岁生日时,我给他送了一个花篮祝寿,他给我回了一封信,这不是感谢信,而是对教育的建议信。我坦率告诉大家,他对我国教育的现状有一种危机感,他尖锐地指出了教育存在的一些问题。 校长回应—— 首位担任英国名校之长的中国校长杨福家:教育,不妨从“一二三四五”做起 今年73岁的中科院院士、核物理学家杨福家,从复旦大学校长职务上卸任后,2001年出任英国诺丁汉大学校长,成为担任英国名校之长的第一位中国教育家。这段时间,杨福家先生正在美国开会、交流。虽然行程紧张、采访不便,看到温总理讲话,他还是满口应承本报的约请,且十分慎重,因为——“这事情太重大了!” 想到了以色列的7所一流大学 我是在美国首都读到温总理的这次讲话。一看到“对中国教育现状的危机感”,立即想起了16年前在复旦大学接待以色列已故总理拉宾的一段情景。当时,拉宾总理自豪地介绍:“以色列只有550万人口。其领土的60%是沙漠,90%是干旱地。但我们是农业强国,高科技强国。”我问:“什么因素使以色列如此强大?”他答了一句:“以色列有7所一流大学。” 以色列对教育的重视闻名于世,国家对教育的年投入占全国GDP的12%。早在以色列国建国前25年,希伯来大学就已成立,创建该校的首任校长魏茨曼后来成了开国总统。近年来,在本土作出巨大贡献的以色列科学家更是接二连三获得诺贝尔奖。 论土地面积,北京与以色列差不多;论人口,上海为以色列的3倍;论环境,我们60年和平,他们战火不断;论历史,我们的大学诞生得比他们早,京沪两地都有百年老校,却没有一所可与那7所相比!总理一再问:60年过去了,为什么我们培养不出像钱学森那样的杰出人才?对比这些,对中国教育现状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改革教育体制,培养合格公民 还记得,温总理2007年5月14日在同济大学的演讲中指出:“一所好的大学,不在高楼大厦,不在权威的讲坛,也不在那些张扬的东西,而在有自己独特的灵魂,这就是独立的思考、自由的表达。要通过讨论与交流,师生共进,教学相长,形成一种独具特色的学术氛围,并不断完善和发扬,影响越来越多的人。这样,真正的大学就形成了,就会有一批有智慧的杰出人才出现,整个国家就有了希望。” 这段话在本质上回答了如何才能培养出杰出人才。但如何具体化?这就是正在制订的《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的主要任务。 这年9月14日,温总理曾希望我就“如何办好大学”这一问题提出建议。半年后, 我在很多同志的帮助下交“卷”。总理在复信中肯定了我们的努力,并指出:“倘有更多的人思考、讨论这个问题,对于办好大学必有益处……对教育的改革和发展,不能停留在议论上了,必须有更多切实可行的措施,必须有更大的作为。” 现在把我们的意见摘要如下,归纳起来是“一二三四五”, 很希望其要点能在《规划纲要》的最后版本中有所体现。 “一个中心”:提高国民素质,培养合格公民。 “两个基本点”:教育公平;教育质量。 需要转变“三个观念”,并有政策配合:大力发展职业教育,使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正确对待各种学位,学生的兴趣爱好决定了最适合他的学位;减少名校情结,对学生来说,适合他的学校才是最好的学校。 关注“四个要素”:有形资财,人力资源,文化内涵与办学体制。 其中,人力资源包括优秀的教师、学生与管理人员。大学有没有优秀学生,以及他们能否在一流教授的指导下,在人文、科学技术的前沿探索方面或为社会服务方面,以极大的兴趣与好奇心,夜以继日地努力奋斗,是大学能否成为世界一流大学的必要而充分的条件。 温总理在讲话中提到“英国这样一个不大的国家,仅剑桥大学就培养出80诺贝尔奖获得者”。我深有感慨。几年前我曾夜访剑桥大学,晚上10点,仍见大批优秀学生与导师在实验室科研——在世界一流大学,这种情景到处可见。 10年前,我与剑桥大学校长交流时发现:复旦科研经费只是剑桥的1/10, 几乎全部用在仪器设备上;而剑桥科研经费支出中,只有1/10用于仪器设备, 其余9/10全用于人:聘最好的教师,招最好的学生。两校用于仪器设备的费用一样,但剑桥用于师生的费用则大大超过复旦。现在,我国名校的经费与世界的差距大大缩小,但用于人的经费依然大大低于国际水准。温总理提到,要有“以人为本”的办学理念,这应体现在办学的各个方面。 文化内涵是四要素的核心,大爱是文化内涵的重要内容。独立的思考,自由的表达,宽容、不浮躁的学术环境,都是大学应有的文化。良好的学术环境是造就杰出人才的必要条件。 而发展中国教育,还须进行“五项改革”:高考制度,评估制度,教育方法与内容,教育结构,教育体制。 教改的关键是体制的改革。理想的体制应该做到:尊重学校的办学自主权,教育事业还是应该由懂教育的人办。保证大学在国家宪法和法律框架内具有独立的思考、自由的表达的自主办学权。保证高等学校应当面向社会,依法自主办学,实行民主管理。 教育体制不仅是领导体制,还有同等重要的质量控制体制、师生激励体制等等。我在想,是否考虑先找两所大学来进行教育体制改革的试点? 欲造杰出人才,根在基础教育 温总理到中学去谈培养杰出人才问题,也进一步表明:培养杰出人才不仅是高等教育的问题,而且与基础教育有密切关系,应该从小抓起。 北京三十五中是一所优秀中学,作了充分准备欢迎总理光临。但从照片中可以发现,班级人数太多,不利于师生互动。我记得,克林顿总统在一次演讲中曾提到:为迎接知识经济时代的到来,美国要在教育上采取10个措施,其中之一,是把中学班级平均人数从22人减到18人。 印象很深刻的有一张温总理与同学一起记笔记的照片。温总理记笔记的结果,是提出了一系列见解;同学们是否也有充分机会提出意见,包括反对意见呢?老师是否鼓励学生们这么做呢?在教学方法上,我认为,应以学生为中心,“我爱我师,但更爱真理。”教师的职责不仅是传授知识,更重要的是教导学生如何做人,如何思考,是发现学生头脑中的火种,让进学校的每一颗金子都发光。不过,如果高考制度不改,一切都是空话。 我充分相信,只要上下努力,胡锦涛总书记所说的“努力办好让人民群众满意的教育”的目标一定能实现。 (本报记者姜泓冰整理) 名家建议—— 中国教育学会副会长朱永新:须尽快确立“国家教育价值观” 51岁的朱永新,现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民进中央副主席,中国教育学会副会长。对于教育,朱永新一直不放弃任何机会鼓与呼,并积极推行着“新教育实验”。 凌晨两点,朱永新还在回记者短信:“关于温总理教改意见,我有一些思考。” 这是温总理教改意见全文见报后的第二天晚上。此时的朱永新正出差深圳。 他发来了一篇整整1万字的《新中国60年教育历程及反思》。包括:中国教育取得的辉煌成就;中国教育存在的主要问题;中国教育的主要经验教训;中国教育未来发展的建议。而后三个问题,竟洋洋洒洒7000多字。 第二天中午,在记者的电话采访中,他又说:“昨晚我一夜未眠,一直在想:摆脱中国教育的现实危机,最最迫切的,也许还不是我在‘反思’里提到的那些问题与建议,而是必须尽快解决全民‘集体失望’现象,树立‘国家教育价值观’”。 朱永新说,教育是一个公众性话题,全民对教育有很高的期待,但正如总理所言,我们的教育还不适应经济社会发展的要求,不适应国家对人才培养的要求。再加上,几轮教育改革均没有完全达到预期目标,出现了当下的“集体失望”现象。 “这对中国教育未来发展不利。” 他说,当前,应通过即将制定完成的《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唤起全民信心。“信心比黄金更重要,这句话同样适用于教育改革。” 而在朱永新看来,要唤回信心,最刻不容缓的,是解决好整个民族的“核心教育价值观”,“回到教育原点”。 他说,教育的最重要使命,是培养美好的人性,塑造美好的人格,从而建成一个美好的社会。但是,在我们的中小学教育生活中,分数恰恰成为教育至高无上的追求,成为衡量教育品质的唯一标准;在我们的大学,就业成为最急迫的任务,成为判断大学优劣最关键的指标。“这是中国教育许多问题的滥觞”。 朱永新为此呼吁,“中国的教育面临着一个‘再出发’的问题。现在,应该追问教育的原点,问一问:作为国家教育价值观,我们到底要培养什么人?到底要把我们这个民族带到哪里?” 从“原点”出发,朱永新一气儿列出了中国教育之五大“问题”:整体教育程度和劳动力素质仍然较低;教育发展不平衡,公平问题突出;应试教育为中心的模式仍然左右着教育;行政化、官本位的色彩仍然较为浓厚;教育经费依然短缺。 “我们对教育的投入不是差不多了,而是应继续优先发展”,他希望国家能够努力兑现十六届六中全会提出的4%的目标;他建议尽快建立分类指导的义务教育国家基准,而增加的教育投入,应优先投入西部、农村等最薄弱的环节,保证方向的正确性。 在他看来,教育公平、素质教育、教师队伍以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融入教育生活,都与“国家教育价值观”的形成紧密关联。 他说,过去60年,中国教育界对改革是讲的人多,干的人少;局部改革多,整体改革少;浅层改革多、深层改革少。这既与我们的办学体制僵化、学校的自主权太少有关,更与教育发展的盲目有关。 “教育共识不形成,改革会是瞎折腾。”朱永新建议,有必要尽快在全社会发起一场“教育原点”的大讨论,确保方向的正确性。他说,“中国教育改革,再也不能无的放矢了。” (本报记者吴焰采访整理) 学生看法—— 被温总理称赞“难得”的大学生李强:多倾听学生的意见 今年刚从清华大学毕业的李强,在大学期间曾因一篇农村调查报告《乡村八记》,受到温总理的高度肯定和热情评价,称赞“《乡村八记》是一篇有内容有建议的农村调查。……一位二年级的大学生如此关心农村,实属难得。” “上学为了什么,毕业去做什么,学生也很迷惘。中小学时,考学是唯一目标;到大学又发现,不过是阶段性目标。”谈起自己曾经的那些困惑,李强语气中仍带着一丝无奈。 有人说现在的大学生不钻研学术。李强认为,这恰恰说明大学的学术教育不能满足学生毕业后的需要。“大家对学术缺乏兴趣,不想为申请课题经费去做很多学术外的事,不想为了评职称去发表一些无用的文章,更不想为了竞聘一个处长和几十个人挤破头。” “迷惑的东西真多。”李强解释说,应试教育问题重重,但全面自主招生又不具备操作性;希望改变大学照本宣科强调知识灌输的教育,又不得不依赖大量高素质教师队伍进行小班教学。 更让李强所困惑的是,对教育,社会各界总是各说各话,但作为教育直接相关人的学生,却是在持续不断的讨论中缺席,只能默默接受着各种试验和结果。 李强表示,他很想建议有关方面,在制定相关教育规划的过程中,多征求学生的意见,听听他们的想法。他对记者说,规划很重要,应充分吸收各方意见,不要急于求成。“因为,一旦方案形成,就要稳步推行,扩大实施面。学生一辈子只有一次系统接受教育的机会,出现任何偏差,就是一代人的问题,这样的教训应该接受。” |
五问中国教育之二 怎样培养出更多“李四光”——人民日报社论
温总理原音重现
我们的学生也是很优秀的,在各种国际比赛当中经常名列前茅,许多到国外留学的学生学习成绩也很好。我们出去这么多留学生,也成长了一批人才,充实了各行各业,但确实很少有像李四光、钱学森、钱三强那样的世界著名人才。每每想到这些,我又感到很内疚。
校长回应
刚获“杰出学术领袖奖”的饶子和校长:科研,从“三新”突破
正忙于南开大学校庆的饶子和校长,10天前刚在2009年世界高科技论坛上获得由英国教育机构颁发的“杰出学术领袖奖”。尽管采访不断被来人、来电打断,他仍坚持:“我一定要把这个话题说完。”
温总理对杰出人才培养的忧虑和急切的心情,我也感同身受。一所优秀的大学需要一个积淀的过程,培养像李四光、钱学森这样的杰出人才,也需要时间的积淀。我们国家有两千多所大学,不乏百年老校,但与牛津、剑桥这样的大学比,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教育不改革,“李四光”难有生长空间
美国有句话叫“每一个爸爸都希望他的儿子上哈佛”,中国的父母也都希望孩子能进入北大和清华。然而,一方面,杰出人才并不全是教育体系培养的;另一方面,杰出人才的成长由很多因素决定。在科学的道路上,既要有激情和创造力,又要耐得住寂寞,坐得住冷板凳;既需要具备领袖能力,也要有团队合作精神……成为杰出人才的只是少数人。
身为大学校长,我有时也很无奈。社会上取消高考的呼声很高,但更好的选拔方式在哪里?高校扩招积极性明显,但就业难又怎么解决?今年SCI论文索引中国论文的数量可能超越美国成为世界第一,但大量粗制滥造的论文又广受诟病。我们只能在摸索中前行。
为了培养出杰出人才,我们也做过很多尝试,包括在新生中选拔尖子班,进行教学方式改革等。我也常和教授们谈心,希望他们能尽量保护学生们的兴趣,这些“80后”、“90后”学生们的成长环境跟我们那时很不一样,坚忍不拔的精神有待提高,有可能一次两次的失败就会让他们失去信心,对科学由热爱变成失望。
只做跟随性科研,“李四光”难脱颖而出
获得诺贝尔奖是国人的梦想,但诺奖青睐的是那些在方法上有本质突破和创新、并能在重大领域产生深远影响的研究成果。在某些领域,我们的科学家做出了世界一流的工作,有的甚至世界领先,但这些工作从本质上说还是“跟随”性质的。对于指导科研方向的新理论、新方法、新技术这“三新”的创新,我们几乎还是空白。
要想追赶世界科学前沿,“三新”就像是体育中的田径项目,是最本源的动力。要培养科研中的“田径人才”,必须从“娃娃”抓起。我所说的“娃娃”,指的就是本科教育。近10年来高等教育获得了大发展,逐渐从精英化转向大众化,这都是好事,但在改革过程中,我们还是要坚持必要的精英教育。只有这样,“三新”才有希望,“李四光”才会越来越多。
(本报记者朱虹采访整理)
名家建议
昔日“神童”、今日微软“少帅”张亚勤:培养“思想的领导者”
12岁考入中国科技大学首届少年班,23岁获得博士学位,31岁成为美国电气电子工程协会100 年历史上最年轻的院士。这位风云一时的神童科学家,现在是微软公司全球资深副总裁兼微软中国研发集团主席。目前,张亚勤正是“四十不惑”。
最近发生的两件事促使我对中国的教育和科研有了更多的思索。一是高锟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一是温总理《百年大计 教师为本》的讲话。这篇讲话我读得很仔细,敬佩总理的直率和坦诚。
温总理在讲话中特别提到了要培养 “杰出人才”。我认为,要缩短与欧美发达国家在科技实力上的差距,必须培养具有全球化背景的领军人物,培养“思想的领导者”。
这可以从三个方面做起。
第一,要有教育的理想、科学的理想。这是最根本的。很多教师和父母在指导孩子选择专业方向时,看着它的就业机会和未来薪资,殊不知,“热爱是最好的老师”,应让孩子充分遵循自己的兴趣去探索未来。设定教育理想的时候,必须去功利化,而探索真理、为科学献身,是一种根本的精神,是一种享受的过程。比如高锟教授,他研究光纤时,没想过会得诺贝尔奖,也没想过申请专利,完全是按自己的兴趣作研究。
第二,要建立激励新思维的机制。现在教育体制有点像流水线,通过标准化、应试化的机制,消磨了孩子不同的个性和创造性。这非常可惜。而名目繁多的竞赛也让孩子为了获奖去学习,这对成长并无太多益处。同时,官本位和行政化把学校变成了政府部门。学校应该是学术至上、学生至上、教授至上。
第三,要有开放的视野和长远的心态。目前,各个领域,各个行业都存在着浮躁的心态,这是成长中的烦恼。我们需要沉静自己的心,对未来的发展和战略做深入思考并踏实地付诸实践。当然,还要有开放的心态。自主创新是在全球化背景下开放的、合作的创新,不是自我封闭的创新。现在我们在创新方面有两个极端化现象:一是“山寨文化”,只模仿,不创新;另一种是什么都要自己从头做起,不善于利用世界上先进的科研成果。这两种现象都应避免。现代科技应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本报记者张意轩采访整理)
学生看法
名字闪烁在星空的高中生方兴:
兴趣,借平台发展
方兴,厦门双十中学高三学生,曾获第五十九届英特尔国际科学与工程大奖赛特等奖,也因此拥有一颗以他名字命名的小行星,擅长篮球、跆拳道和单簧管,被同伴称为“拥有明星气质的多面手”。
我在参加比赛时发现,与外国的学生相比,我们中国学生做的项目很多还是小发明和小制作,不算真正的科研创新项目。
其实,创新并不难,难的是我们认为它很难,离我们很远。创新能力并非与生俱来,没有谁一出生就是大发明家。在我看来,创新能力来自好奇心与探索欲望,很多创新只是“多走了一步”,是建立在原来事物上的创新。这就要求我们去接触身边的事物,了解它们,寻找它们的不足之处,敢于对它们提出质疑,不要墨守成规。
我在生活中喜欢思考,喜欢提问。有一次,我走在厦门的地下人行通道中,发现里面的湿气和异味让人很难受。我尝试着做“可引导自然风对流的不对称型地下通道”这个项目,最后获了奖。另外,我喜欢自己动手实践,可以为创新提供更多的灵感,培养自己的能力。
我们国家现在需要的是具有创新能力的高素质人才,而不是一群考生。如果我是教育部长,我会为学生提供一个接触各方面知识的宽阔平台,而不仅仅是学习数理化等应试课程。我在高中阶段参加了科技研究、素描、吉他等各种兴趣小组,而在物理、工程等“专业”领域,我则集中精力去钻研它。我是希望自己成为博学且精的人。以后,我想走工程方面的科研道路。
另外,学校应该引导、支持学生培养创新能力。我们学生有了自己的兴趣,是需要借助平台发展的。比如,我们需要更多、更完善的科研实验室来实现自己的科研兴趣。再比如,老师们可以多给我们讲讲诺贝尔奖的获奖项目,多提出一些课题引导我们去探索,让我们感受到,其实诺贝尔奖也不是那么难。
中国教育五问之三:“教育家”们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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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总理原音重现—— 我们需要由大批有真知灼见的教育家来办学,这些人应该树立终身办学的志向,不是干一阵子而是干一辈子,任何名利都引诱不了他,把自己完全献身于教育事业。……广大教师要自觉加强师德修养,坚持以德立身、自尊自律,以自己高尚的情操和良好的思想道德风范教育和感染学生,以自身的人格魅力和卓有成效的工作赢得社会的尊重。 校长回应—— 香港教育学院校长张炳良:教育家,要站得高看得远 张炳良教授,曾获英国伦敦大学伦敦经济及政治学院哲学博士学位,对公务员制度、亚洲地区公共管理改革等有专门研究。出任香港教育学院校长后,尽管公务繁忙,但一直未放弃对高等教育的思考。 比知识的量更重要的是质 随着知识社会与全球化的来到,今天的大学作为一个组织,已变得更加复杂。现在,对于一个大学校长的要求是多方面的,他们既要保持对教育的热情,继续学术的追求,也要面对日益增强的公众对大学的问责,设法为大学增加资源以及努力改善大学的管理。 一所大学的领导人,首先必须作为一个教育家,为学生提供全部的学习经验,使得学生们培养起终身学习与自我提升的能力,以便适应一个经济与社会不断变化的时代。大学领导人应该创造一个有利环境让学者创造与传播知识、维护学术自由与大学的求真精神。 身处知识型社会的教育家和老师,不再是学生知识的主要来源。有了互联网,学生知道的有时比老师还多。我们现在需要关注的不是知识的量的问题,而是质的问题。如何分辨、使用知识,运用批判性思维进行独立思考,应该是未来的老师要教给学生的。 教育家和老师应该是做人的典范。对学生影响较大的老师,通常不是因为他们在教学和研究方面有什么重要成就,而是他们做人的态度以及对学生的关心。我常对学生讲,也许你们的考试成绩和学术成就不一定是最高的,但你们应该很重视师范教育,因为将来所有的社会精英都将是你们教出来的。 不能关门办学,要有全球眼光 大学校长不能关门办学,而是要与社会上各个利益相关人互动,以提高外界对大学的认识程度。今天的教育家应该看得更远。在全球化的时代,大学领导人必须具备全球化与区域化的视野以便与世界上各大学交流,也应站稳本国的学术传统与历史文化,促进多元兼容,并培养师生对不同文化的理解与欣赏。 为了保证大学校长拥有上述能力与领导大学的自主性,在香港,大学校长的遴选和任命由校董会负责,政府不介入。校董会由各界的领袖组成,他们来自商界,企业界,教育界,社会服务,校友及学校师生员工的代表。校董会审核大学校长候选人的资格,包括树立目标的能力、学术成就、行政经验、领导才能、全球视野,等等。大学校长的招聘是在全球范围内进行的。今天,香港的大学校长们都是各自领域内的杰出学者,其中有一半人来自海外的大学。 有位学者从亚洲的角度出发,认为亚洲高等院校国际化过程出现了三波,即三个阶段。 第一波,就是早期亚洲各地派出学生到西方国家留学。香港第一代学者都是从海外留学回来,这个阶段认同了欧美国家的教育理念,故此,亚洲第一波国际化即等于西化。第二波,除了亚洲学生到欧美留学外,欧美学府应亚洲市场的需要,陆续跟亚洲高等院校合办遥距(注:即“远程”)课程。第三波则是随着亚洲各地政府愈来愈开放,允许欧美学府到亚洲各地办学,如马来西亚、新加坡、泰国及越南等都出现由欧美学府到当地建立分校的现象。 在这三波的基础上,我认为会出现第四波:随着亚洲高等院校质素(注:即“素质”)日渐提升,顶尖人才辈出,加上愈来愈多欧美学府到亚洲各地建立分校,亚洲已有条件去吸引欧美学生到当地留学,所以未来高等院校国际化的情况,将不再单以欧美为中心,亚洲亦会成为吸引海外留学生的地方。 亚洲的教育家,要为此做好准备。 (本报记者袁新文采访整理) 学生看法 全家8人做教师的在校师范生罗莎:先从“培养优秀教师”开始吧。 罗莎,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大三学生,免费师范生。成绩优异,三年来,她连续获得专业一等奖学金,被评为“三好学生”,担任班级团支部书记。她的理想是:成为一名“学为人师,行为世范”的教育家。 我家中有8位教师,他们在不同的学校,教授不同的课程,但都将自己的全部身心投入到教育事业当中。是他们的乐观和奉献让我看到了,教师这个职业需要一颗真挚的心去热爱,也需要踏实肯干的态度去做好。 教师是社会的改良者,他们永远将最好的东西告诉给学生。一个好的老师可以影响许许多多的学生,而这些学生又将影响他们的家庭,推而广之就是影响了整个社会。我们的社会需要美的东西去填充,这就需要许许多多的优秀教师。而教育家也将在这些优秀教师中间产生。 所以,要问我们的教育家在哪里,首先要培育诞生教育家的土壤,要从培养众多的优秀教师做起,壮大优质师资的基数。除了丰富而成功的教育实践,教育家的诞生还需要理念的开拓与创新。 中国社会目前处于转型期,教育公平、教育均衡任重道远。再加上网络化、全球化,学生心理、教学手段、教学理念都面临着新的挑战。问题重重,机遇多多,为教育家的诞生创造了良好的时代背景。所以,教育家的养成,必须继续解放思想,破除学校的衙门化、行政化,引导更多优秀教师,立足本土教育实际,放眼国际教育前沿,敢于自由发展、积极创造。 教育家的诞生,除个人努力和机遇外,还离不开整个社会尊师重教氛围的培育。所以,我认为,除了不断提高教师待遇,还需继续扩大免费师范生规模,让师范生免费成为一种社会共识,让教师成为一种光荣的职业,吸引更多优秀的人才来从事教育事业。 (本报记者赵婀娜采访整理) 名家建议 零点研究咨询集团董事长袁岳:行政化捆住了“教育家”手脚。 身为国内知名调研机构“零点研究咨询集团”董事长的袁岳,近年来频频“客串”到多家媒体担任专栏作家和主持人,从社会到财经,均可听见他对各种现象的评点。而中国教育也出现在他视野中,其新著《调教——独生世代的新亲子之道》就侧重讨论了独生子女时代下的亲子教育问题。 以我的观察,我们的教育界存在“四少四多”的情况:热爱钻研所教所研专业的老师少,照本宣科、了无生气的老师多;擅长启发与创意教学的老师少,积年不变固步自封的老师多;擅长沟通与学生为友的老师少,敏感虚荣沾染官气的老师多;富有才华的老师少,平庸无新的老师多。 教育家不应当只是知名学者,本质上应是教育界领袖。“领袖”的标准至少应包括:有自己独特的教育理念;有系统的经营管理的思想;有能与普通学生和教师沟通、赢得普通师生赞同票的沟通能力。可惜,现在多数校长更像“官”。 我认为,教育机构应给予校长更多的独立管理责任,让他们拥有自主治校的权利,让教授、教师和学生有一定的发言权,而不是什么都由行政主管机关决定;校长要有对教师、对学生负责的意识,而不仅仅是向行政部门交代。这种教育领导者,需要拥有独立人格、沟通魅力、学术理解力与探索空间。过度行政化的管制,产生的不是教育家,而只会是例行公事的“教育公务员”。 导致“教育行政化”的局面原因很多,我归纳成三点:一是主管部门对学校独立管理不放心;二是教育机构内部形成越来越多的利益集团,很难真正以教育为本、以人为本;三是探索真正的教育规律比较困难,而行政化手段却简单得多,所以教育管理者更乐于借助行政工具。 教育有其自身的规律。行政化做法可以用于一时的调整与纠偏,但不适合长期、整体地管理教育工作,否则,它会弱化教育创意和学术竞争,并使那些本应受到重视、并遵循教育规律去处理的重要问题纳入行政化模式中。 教育规律的内在是“人”。考试这种方式,从小学延伸到大学,说明我们对教育规律的漠视。我们的教育缺乏对中国产业人才需求的系统研究。说到底,教育行政化就像是搞计划经济,而且是连供求规律也没弄明白的低水准计划经济模式。 温总理指出,素质教育推行多年了,我们的学生却为什么还是缺少“素质”?依我看,“教育行政化” 也是重要原因之一,家教与亲子教育领域又缺乏社会对策,社会组织与教育单位的互动也不够。我们急需一个大教育范畴下的革命性革新,而不是由教育行政部门在原有模式下的修修补补——因为,仅凭教育行政自身的革新能量,很有限。
(本报记者赵梓斌采访整理) |
4问 素质教育,何以年年提年年缺
《 人民日报 》( 2009年10月22日 11 版)
温总理原音重现
从国内外的比较看,中国培养的学生往往书本知识掌握得很好,但是实践能力和创造精神还比较缺乏。这应该引起我们深入的思考,也就是说我们在过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比较重视认知教育和应试的教学方法,而相对忽视对学生独立思考和创造能力的培养。应该说,我们早就看到了这些问题,并且一直在强调素质教育。但是为什么成效还不够明显?我觉得要培养全面发展的优秀人才,必须树立先进的教育理念,敢于冲破传统观念的束缚,在办学体制、教学内容、教育方法、评价方式等方面进行大胆地探索和改革。
校长回应
国家督学、北京市十一学校校长李希贵:
自由呼吸,需要打开“瓶颈”
李希贵的名字与多项教育改革联系在一起。他在担任山东省潍坊市教育局长时,积极推动校长职级制改革,取消中小学校长行政级别,使潍坊成为全国教育改革“热点地区”。两年前,年富力强的李希贵主动放弃行政级别,“空降”到北京市十一学校担任校长,续写着自己的教育理想。
为20年后“做准备”
温总理在北京三十五中学的讲话,站得很高,看得很准。特别是对于实践能力、创新精神及办学体制的论述,非常深刻。总理问,为什么素质教育强调了多年,到现在成效还不够明显?我想到了1988年《上海教育》杂志发表的那篇题为《素质教育是初中教育的新目标》的文章。从那时算起,素质教育的呼唤已在我国教育界回荡超过20年。时间真的很长了。
什么是素质?爱因斯坦曾说,当我们把学校里所学到的知识全都忘掉之后,剩下来的才是素质。那么,我们的中小学教育到底应该给学生剩下什么呢?
我曾与同学们算了一笔人生与社会发展的账:从现在开始到40岁,还有20多年的时间。中小学教育要着眼于20年后,“为40岁做准备”,为学生留下终身受用的素质。如果我们的教师都站在这样的高度来备课、思考教案、研究每一节课,让学生学会看书,学会思考,形成对科学文化深深的依恋,我们的教育就可能提高一个层次,可能给学生留下最可宝贵的东西。
让学生“自由地呼吸”
学生是生龙活虎的、富有个性的。如果只用表现在纸面上、试卷上的单一的评价方式,只用一把尺子来丈量,必会忽略甚至扼杀多元化人才的个性。因此,维护和发掘学生身上的闪光点,是件很重要的工作。你不是喜欢踢足球吗?可以,但要来个约法三章,要正确处理训练与文化课之间的关系。你不是喜欢书法吗?学校刚刚维修好的报告厅的牌子就让你题名,学校书法协会会长就让你当。你不是喜欢摄影吗?那就成立摄影协会,利用假日去采风。你不是喜欢演讲吗?那就搞“天天开放的辩论厅”,一个论题辩论一个星期。影响升学率了吗?没有。非但没有,反而促进了升学率的提高。
要注重张扬学生的个性,让学生在校园里“自由地呼吸”,让他们拥有自己的想法,同时创造条件让那些合理的想法得到推介、表彰、弘扬。我向全校学生公布自己的手机号码,他们有问题可以随时与我进行沟通。我们十一学校有一个“校长有约,共进午餐”的活动,每天中午邀请七八位学生当面进行沟通,效果很好。
把录取权“还”给大学
很多家长都认识到素质教育的重要,但又不得不向现实妥协,不得不靠分数考上一个好大学。要推行素质教育,借鉴国际社会成功的经验,就得把招生录取的权力“还”给大学。
目前,我国已有部分高校开始试行自主招生。可惜,还只有70多所,招生名额所占比例太小,最多也只占到5%—15%,对整个高中教育还没有产生根本性影响。
全国统考仍可以实行,但这个分数占多大比例,可交给高校自定,就像牛津、剑桥招生,统考分数只是一个参考依据,此外,学生的实践活动、社区服务成果、竞赛成绩、发表文章、发明创造等,应占据重要位置。因为,这些世界一流大学认识到,分数外的东西才能真正显示学生的素质。
素质教育改革到现在,瓶颈就是评价制度。只有把高考录取制度改革这个“瓶颈”打开,才能满盘皆活。
(本报记者杨明方采访整理)
名家建议
作家叶兆言:
满面春风?很难
苦中作乐?还行
叶兆言的祖父,正是中国的大教育家、文学家叶圣陶。他本人现任江苏省作家协会副主席,著有长篇小说《一九三七年的爱情》、《花影》等。今年52岁的叶兆言有个“80后”的女儿,中学时,女儿就作为国际交流学生在美国有了一年“小留学生”的经历。“父母应和孩子一起成长”,一直是叶兆言的教育理念,父女二人一同出版过《为女儿感动》等书。
我家附近是南京29中,早几年这里积极推行素质教育,没想到一段时间后升学考试的排名下来了,于是又往回收。现在,我晚上在附近散步,发现很多学生都面如菜色,内心不免有很大触动:孩子们究竟应该“面如菜色”还是“满面春风”?
我们在教育上的评价机制,还是以考试论英雄,这就决定了学校和大多数学生家长不敢轻言素质教育。素质教育讲起来容易,但是考虑到孩子的未来,教育专家可以去冒险,家长是不敢冒这个险的。因为对于大多数平民来说,他本身没有多少优势与人竞争,如果孩子在选拔机制中不能占有优势,那么这个孩子可能就没有多大前途了。对于那些有实力送孩子出国学习的家庭来说,国内的评价机制已不那么重要,这些孩子自然可以轻松很多。所以,素质教育其实是建立在一定的物质基础之上的。
孩子的“面如菜色”,是孩子的无奈,更是家长的无奈。我相信,每一个孩子的家长必然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身心健康,春风拂面。但是,在考试面前,在孩子的未来面前,他们又不能不接受孩子的“面如菜色”。
有了这样的评价机制,有了这样的社会心理,我们的教育说到底还是一种应试教育。国内的孩子埋头苦读、考试,是他们学到了很多知识吗?不是!一个考上北大清华的孩子与一个考上一般学校的孩子相比,并非是前者比后者掌握的知识更多,而是他在考试中的竞争力更强。
一个人总要面对他所生存的时代。如果生于乱世,他基本是无书可读;而今天,年轻一代则是不仅有书读,而且有读不完的书。我生在一个无书可读的时代,很羡慕有书读,所以,我觉得有书读比没书读总要好得多。在当今时代,孩子们其实面临着这样的矛盾:他们要读的书实在太多,他们的知识看上去很丰富,但实际上又很不丰富,因为他们的知识是填鸭式的。所以,我们的孩子是课本知识(还不能说是书本知识)丰富,而实践能力、创造精神相对不足。
我平时接触到不少教育界的人士,他们确实有很多好的思路、好的观念。但是,这些都实现不了。为什么呢?因为它没有生存的土壤,有哪一个家长愿意用孩子的青春与未来去冒这个险呢?
再回过头来想问题,面对孩子那些读不完的书,家长自然无法解脱,但还是要把心态放平和些。我想,家长还是应该让自己的孩子尽自己最大努力去读书,不一定把目标定得太高,上北大清华的人数毕竟很少,同时也不要破罐子破摔,让孩子尽可能去苦中作乐好了。
(本报记者申琳整理)
学生看法
“可乐男孩”薛枭:
长大再谈“素质”,晚了
18岁的薛枭,在汶川地震的废墟中被埋了80个小时,因获救时说的第一句话“我要喝可乐”逗乐了悲恸中的国人而名闻天下。在联系不上家人的情况下,他平静地为自己的截肢手术签字,坚强而乐观。如今,薛枭已是上海财经大学的大一新生,拒绝了家人陪读,从头开始学习用左手生活,还忙乎着参加各种大学活动。他说,“我太爱玩,不想让自己闲着。”
中学时,每天从早上6点到晚上10点,我们都在学校里学习,目的就是为了考试、升学。这种填鸭式的应试教育,有利也有弊,利在它可以监督学生认真学习,弊在它与传统科举制度有点相似。我们同学在一起常叹,也许只有实行了真正的素质教育,才可以尽快把我们培养成为“人”,而不是一台考试机器。
素质教育到底培养什么?我认为,学生首先应该有社会道德,其次才是学习成绩。一个成绩好的学生,没有好的品德,就不是一个有素质的人。如果一个人成绩不好,而道德观念强,社会可能更会选择后者。所以,素质教育比应试教育更能培养出社会主义建设的有用人才。
素质教育要做得更好,应该从幼儿园和小学培养起,到中学以后知识技能的学习任务重,就有点儿晚了。大家都觉得我乐观、坚强,适应力强,这和我家庭教育影响有关。妈妈对我要求很严格,但父母都是豁达、乐观、不惧困难的人。我从初三起住校,养成了“遇到困难,只要勇敢面对、坚持下去,最后自己总能解决”的习惯。好的性格和习惯,应该是在很小时候养成的。所以,素质教育应该从早期教育、基础教育做起,而不是早早让小孩整天坐在教室里上课。
好的老师也非常重要。在中学和小学期间,凡是我喜欢的老师教的那门课,我就能学得不错。好的老师是能够和我们打成一片、平等对待所有学生、交流起来没有障碍的那种人。有了好老师,学生就会有求知的热情,即使压力大、功课多,也不会厌学。
我将来很想自己创业,成为一名像李嘉诚那样的企业家。我想,如果素质教育的结果,是让我们每个人能够做他想做的事,成为他想成为的人,就太好了。
五问中国教育之五 问教师地位为何总没“到位”——人民日报社论
《 人民日报 》( 2009年10月23日 11 版)
温总理原音重现
百年大计,教育为本;教育大计,教师为本。如果说教育是国家发展的基石,教师就是基石的奠基者。国家的兴衰、国家的发展系于教育。只有一流的教育才有一流的人才,才能建设一流的国家。……
全社会要弘扬尊师重教的良好风尚。一个国家有没有前途,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这个国家重视不重视教育;一个国家重视不重视教育,首先要看教师的社会地位。要注意提高教师特别是中小学教师的待遇。……我们要继续发扬中华民族尊师重教的优良传统,不断提高教师的政治地位、社会地位和生活待遇,把广大教师的积极性、主动性、创造性更好地发挥出来。
校长回应
成都市武侯实验中学校长李镇西:教师工资,得有竞争力
李镇西获得的“荣誉”很多,“成都市十大优秀青年”、“全国优秀教育工作者”,2000年被提名为“全国十杰教师”,2007年被评为“十大感动四川年度人物”。不过,20多年来一直身处教育一线的他说,自己最看重的还是“成都市武侯实验中学教师”这一身份。
现阶段,教师地位“到不了位”的问题众所周知。要真正避免这种境况,需要从社会大环境、经济地位和教师自身等方面下功夫。当下,绩效工资制度改革应该是个突破口。
师道尊严要有社会认可度
温家宝总理在北京三十五中视察时说:“如果说教育是国家发展的基石,教师就是基石的奠基者。”作为一名中学校长,总理的话让我十分激动和欣慰。
我国素有尊师重教的优良传统,教师一直拥有较高的社会地位。改革开放以来,尤其从1985年到1989年开始的全面推进教育体制改革,教师的社会地位显著提升,工作和生活条件有了较大改善。师道尊严,尊师重教蔚然成风。最近,有调查显示,有70%的成都白领愿意当教师。这说明教师职业越来越得到社会的认可。
切实提高教师地位,在全社会形成尊师重教的大环境是前提,要为教师地位的提高储备足够的社会条件。
保证教师工资有较高水平
工资待遇是教师地位绕不过去的话题。我的岳父在民国时期做过教员,那时一个教员的薪水就可以养活一大家人。相比之下,新中国成立后很长时间内,教师的收入并不高。
1985年设立教师节后,国家规定教师的工资上浮10%,当时这着实让人兴奋!那时公务员等其他行业除了工资并没有多少奖金、补贴收入。不过,随着教师工资上浮政策的推出,各行业很快通过创收、奖金、补贴等方式弥合了差距,并超过了教师的收入水平,教师收入的优势名存实亡。
前两年国家出台政策,规定教师工资不低于当地公务员水平。今年初,国家又推出了教师绩效工资制度。在成都,有关部门也出台政策,保证教师“现在的收入不低于公务员、退休以后也不低于公务员”。与此前国家不定期为教师“涨工资”相比,绩效工资制度建立了长效机制。政府拨款保证了工资的来源和及时发放;以公务员工资作为对比标准,则保证了教师工资在社会各行业中的较高水平。这样,教师工资逐渐有了行业竞争力。
教师自身要有“德”有“术”
随着社会生活的快速发展,一些不良风气也影响到教育领域,特别是与教育收费有关的话题也日趋增多,这直接影响到教师的职业形象。教师地位的提高,也有赖于教师练好“内功”。
师德建设依旧是核心。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很多教师难以静心读书;随着网络技术的发展,很多教师甚至不再自己备课,直接从网上下载教案;此外,现在师生关系也存在着诸如“吃请”、“送礼”、“有偿家教”等问题。作为中学校长,我对此深有感触,师德有问题,将会直接影响到对学生的教育和培养。
教师自身要提高学术素养。总体而言,现在很多教师的学术、学养与老一代教师差距甚大。上世纪前半叶,教师群体的国学功底远胜过现在很多大学本科毕业生的水平。要建立教师的终身学习制度,突破中小学教师现有的学术评价体制。比如,中小学教师最高职称是副高,这客观上影响了教师自我提高的积极性,应该打破这种界限。
另外,从预防角度来说,我认为很有必要提高教师准入门槛,应该与公务员准入看齐。同时,杜绝教师终身制,建立、健全淘汰机制,保证师资队伍的高水准。
(倪光辉、王传宗采访整理)
名家建议
中国工程院院士钟南山:再也不能“口头重视,行动轻视”了
接到记者电话时,著名的“抗非典英雄”、广州呼吸疾病研究所所长钟南山院士正在赶往广东东莞的路上。半个多小时的采访中,虽然他谦虚地称自己“隔行如隔山,没有深入研究过中国教师待遇这个问题”,但其实这正是我们期待着的“旁观者清”,从非教育领域为教育问题开“药方”。事实上,作为全国人大代表,全国两会上的“活跃人士”,钟南山对教育的问题,一直有自己的思考。
“中国教师的待遇长期得不到提高,是个急需解决的问题。”钟南山严肃地指出,“尤其是在不少边远地区和基层乡镇,教师待遇不光是低,还常常遭拖欠,甚至到了难以维持生活的地步。”据他了解,教师待遇也存在城乡差距、区域差距大的问题。在广东的东西两翼和粤北山区,一般农村中小学教师每月的全部收入仅一两千元,与同地区公务员收入相比差距很大;而我国西部地区一些省份,基层教师收入更低,“据反映还时常不能按时足额发放。”
“从根本上来说,还是各级政府对教育没有足够的重视。‘百年大计,教育为本’,大家一边在口头上说,一边在行动中又把教育放一边。”钟南山忧虑地说,不能仅仅把教师当作一个普通职业来看待,也不能用有形的产品来衡量教师的劳动价值。教师的工作关系到下一代的成长,关系国家民族的未来,如果连收入都无法保障,他们也很难有教书育人的积极性。
钟南山提出,要提高教师待遇,必须在增加教育投入上下大功夫,哪怕其他的工作慢一点,也要优先发展教育、卫生等关系群众切身利益的公共事业。中国社科院9月刚发布的《人口与劳动绿皮书》显示,中国公共教育投入仅占GDP的2.4%,低于印度的2.7%,相当于美国的一半。无论与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相比,中国教育投入都处于较低水平。对此,钟南山感慨,“这几年,在教育的硬件投入上有了很大提高,还急需在软件上提高投入,特别是教师的收入待遇和对教师进行培训、培养方面。”
近年来,通过增加投入来提高教师待遇也谈了不少,包括前年开始的教育部直属高校师范生免费教育。之所以成效不明显,钟南山认为,主要是没有处理好中央和地方之间的责任划分问题。“据我了解,国家出台一个政策,比如增加公共卫生投入、增加教育投入等,一说到以地方财政为主,一些省份根本不落实。”他分析,一方面原因是一些边远地区财政确实比较困难,中央出台政策,把提高公共服务水平的硬任务压到了地方,却往往没有相应配套或只配套了很少的资金;另一方面,一些地方政府还经常把本该用于教育的投入,应用到其他能更快见效的地方。
钟南山建议,一方面,中央政府应该增加在教育上的投入,对边远地区、基层地区给予更多的教育经费支持;另一方面,应当建立健全地方教育经费监管机制,实行专款专用。
“此外,当前中国教师的质量也是参差不齐,教学水平有高有低。应当健全教师工资收入标准体系,除按照教师工作量实行绩效工资外,还应扩大不同水平、不同层级之间教师的收入差距,实行更有效的差别工资,以鼓励教师努力提高业务,清退不合格的教师。”钟南山最后补充道。
(本报记者贺林平采访整理)
学生看法
教育学研究生吴丹:教书匠不能穷,也不能只顾赚钱
在云南师范大学校园里,今年刚刚就读教育科学与管理学院研究生的吴丹看上去很普通,但成绩优异的她不仅发展全面,而且有着一个师范生“最正常”又“最执着”的理想:成为一名受人尊敬的教师。
找到吴丹时,她说,“真巧!这几天,我一直在看人民日报的‘五问中国教育’系列报道”。校长、名家和同龄人的不少观点,给身为教育学研究生的她带来很多思考。
吴丹就读的云南师范大学前身为国立西南联合大学师范学院,历来有尊师重教的传统。得益于国家对教育投入力度的不断加大,教师的地位和待遇近年来得到显著提高。“从今年开始,国家提出,按照教师平均工资水平不低于当地公务员平均工资水平的原则,实行义务教育阶段教师绩效工资制度。表面上看,这是给教师增加收入,深层次上则是全社会对教师更加尊重和认可了。教师不再是被人看不起的‘穷教书匠’了。”
据吴丹了解,在云南农村,一师一校的情况还大量存在,甚至在昆明周边也有。“那些扎根偏远山区、默默奉献的乡村教师们,待遇还很差,他们更应该受到人们的尊重,国家政策也理应更多地向他们倾斜。”
“教师在一所学校中的重要作用,远胜于钢筋混凝土建成的高楼大厦。”但让吴丹困惑的是,近年来,师德问题被社会各界频频提及。“有的教师把这个神圣职业当成了赚钱的工具,难免引来不少诟病。”
吴丹认为,出现这种问题,有时候并不是这些老师生活不富足,也有物欲的过分膨胀。“一味追求高收入,并不等于教师地位的提高。温总理在讲话中引用了一句名言‘教师是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这一崇高评价,更需要得到教师自身的认同。教师是最不应该掺杂功利性的职业,只有教师自己也把教书育人当作一项神圣的事业,踏踏实实做好自己的本分,才能赢得全社会的尊重。”
(本报记者胡洪江采访整理)
编后
“五问中国教育”的系列报道今天告一段落。从有初步报道想法到联系采访、编辑稿件,5天来,各级校长、各界名家、各年龄段学生对中国教育问题的探讨热情和多角度思考,让我们深为感动。
60年来,中国的教育进步很大;60年过去了,中国的教育问题仍然很多——这两点,无人否认。问题的关键在于,成绩属于历史,危机将影响未来。在关乎国家命运、民族未来的教育问题上,保持足够的清醒,不盲目骄傲,不轻易气馁;大着胆子探索,摸着石头过河;既低头走路,又抬头看天,应该是一种最现实、又最理想的状态。
教育关乎千家万户,“五问”难免挂一漏万,但内心深处,我们其实更希望,这样的“发问”今后能够少些,再少些。